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育王山妙智禅师塔铭 南宋 · 魏杞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七六、魏文节遗书
皇帝即位之十五年,有诏明州阿育王广利禅寺释迦文佛舍利宝塔诣行在所,住持僧从廓侍行。
既至,命入禁中观堂安奉,上御素膳,焚香瞻礼,亲睹殊胜。
遂召对碧琳堂,问舍利从何发见。
奏曰:「自陛下圣心发见」。
上大悦,亲洒宸翰,大书「妙胜之殿」赐妙智禅师号,仍度僧五员,颁钱万缗,眷赉优渥,前所未见,由是宝塔之灵益显而廓之名愈彰矣。
姓林氏,福之长溪人,家世业儒,踵登贤科。
生而颖悟,不妄言笑,群儿强以聚嬉,泊焉如不闻。
有以出世法语之,则忻然解悟。
年十五,依邑之建善寺祝发受具戒。
闽中名刹多有道之士,悉往从之。
佛心才分室中,举「四大各离今身,妄身当在何处」,有所感发,述《投机颂》,佛心首肯之,而不自以为足也。
去之,见懒庵需公,为侍者
复依大圆璞。
璞,大慧杲公之高弟,门庭甚高。
始叩之若自失,久之豁然有得。
服勤数载,璞抚之以为类己。
然以未识大慧为恨,不惮重趼,见于衡之回雁峰下。
大慧深加器重,留三年。
告归,送之以偈,又以书属璞曰:「廓乃佳衲子,可为成就,使异日为吾家种子」。
自此丛林争下之。
绍兴丙子大慧被旨来育王,复来依焉。
大慧径山,璞以继之,众踰千数,以为第一座。
制帅丞相沈公以庐山请出世,大慧方名冠天下,无不愿出其门以借重。
开堂日,乃以瓣香嗣大圆,诸方以此益高之。
已而育王虚席,尚书韩公欲邀大慧而举以自代,遂主此山,禅衲云集。
以祖孙三人世继坐道场,筑堂于丈室之东,名以「三秀」,遂为空门美谈。
才具素高,以其暇日兴土木之工,皆极其壮丽。
增庾入数千斛,施者委金帛,创为长生局五所,百需皆备,月施金钱,饭僧以万计,又造金塔以奉舍利。
此特其馀事尔。
日本国王阅师偈语,自言有所发明,至逊国以从释氏,岁修弟子礼,辞币甚恭。
且以良材建舍利殿,器用精妙,庄严无比。
丞相史公帅七闽,以鼓山趣其妇,荥阳郡王力挽无行。
魏王出镇,一见其风仪,目为僧中龙。
又闻其机辩峻发,肃然加敬。
师晚以衣囊立庵于乌石山,名以「笑月」,为终焉计
有偈云:「三峰敛却閒云,大海冷涵秋月」。
庚子季春,拂衣归庵,杜门不与世接。
俄示微疾,八月四日呼左右付以后事。
澡浴趺坐,书偈曰:「掣断黄金锁,凿碎玉楼钟。
腾身太虚外,半夜日轮红」。
掷笔而逝。
寿六十二,腊四十七。
五日,葬于庵之寝室。
临济杨岐之宗,至大慧而益震。
又得如师者为嫡孙,上承圣天子之休宠,下为帝子公相之所尊礼,近焉道俗之归向,远焉外夷之师仰,可谓盛矣。
筹室所度,未易悉数。
宜意者得法最的,住平江开元,方有声于时而遽即世,禅家惜之。
徒弟至百馀人,家法严甚。
尝以师语录萃为巨编,师呵之曰:「汝辈随语生解,去道益远矣」!
固不许。
师既没,乃始得百之一二刊之。
余投老山林,与世相忘。
师谓可以语道,往来无虚月,警所未至,相期岁寒。
一旦弃我而先,怆念不已。
其徒求铭于余,为之铭曰:
杨岐千古栗棘蓬,诸方谁敢婴其锋?
佛日老子云梦胸,呵佛骂祖一洗空。
子孙三秀玉几峰,妙智杰出传家风。
碧琳一语开渊衷,帝子谓是僧中龙。
三韩万里沧海东,酋杰稽首礼益恭
一声击碎玉楼钟,日轮夜半通天红。
亭亭宝塔上凌空,乌石与之俱无穷。
朝散大夫秘阁主管亳州明道宫林公行状 南宋 · 陈宓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六六
公讳行知,字子大姓林氏
世为闻家,史谍相望。
公之九世祖居福州之长乐县
太中公徙居福清宣和中以舍选升肯,学行称一时。
实生简肃公简肃绍兴壬戌进士第,清风直节,赫然为乾道淳熙名臣,逮事三朝,八历帅守,丰功硕德具载国史,最为孝宗所知,位至兵部侍郎,官三品。
公其中子也,生于绍兴十九年
胚胎积庆,幼而重迟,孝弟天得,加以严父是师,及多识前辈名公钜人,问学孜孜,无子弟之好,儒生贫士有所不及。
乾道淳熙,两举礼部不中,一意为古人为己之学。
绍熙改元,始以简肃公恩授京秩,监湖州德清县户部犒赏库。
一洗宿蠹,能声方轩,未几丁简肃艰,执丧尽礼,倚庐终制。
四年反吉,辛公弃疾时帅福唐,以盐局屈公,公力辞不就。
五年,时宰以名闻于上,上曰:「此朕旧学林栗之子也」。
特差干办湖北营田司公事。
江陵细民仰食鱼湖之利,往时府与民争,民益困,后常蠲以予民,更数十年矣。
时帅复攘之,公曰:「濒湖细民极不聊生,粒食之时绝少,朝暮所餐不过莲藕菱芡、鱼虾、蛤蚌而已。
近年盗贼稀少,岁歉而不至于饥者,未必非川泽弛禁之效也,今塞其衣食之路,收其生养之具,彼于风涛狎习,一旦失业,不去而为盗者几希」。
退又疏十可疑之说以沮之,帅不乐,反书曰十不足疑。
帅又使军将酒官,军士代酒人,以省费,公曰:「是耕不以奴,织不以婢也。
非徒无益酒课,抑又有害军政」。
帅急于储蓄,遇商贾如刺湿,有以药弭贱物抵重罪者,公为贷其深文,谏其歛怨,除其逻卒搜捕之扰。
帅卒从之,民旅驩抃。
其究心职业,刚毅不屈如此。
官满,白于时宰曰:「湖北义勇,一路十五郡除辰、沅、靖系溪洞免团结外,十二郡为义勇者凡七万六千人,而江陵府则一万五千有奇。
董之帅臣,立之将校县令不得而预,务农阅武之外,徭役不及焉。
今则权归诸县,事出总首,教阅之事置之不讲,徒为县司承符,总首报怨而已。
加以诛求科扰,贻害一路。
今日养兵之费,率数户而后可给一兵,今不费衣廪而有六七万之众,不过农隙阅习一月,小有费耗耳,可不务乎」?
又曰:「营田绍兴三四年间王四厢湖北,与置营田庄之在山口镇者六十有二联,比为一屯百兵,八千馀人初年所获已有二十四万之积。
以今所入较之,仅及初年十分之一。
往年叶丞相以都承旨湖北日,罢兵藉而易为民耕,根括营田,得其要领,以被召中辍。
傥修叶都承已行之迹,取于豪民,优其客户,简租蠲役,以其课入充义勇阅习之资,顾不伟欤」!
又言一路所管五十六县,内七县令佐具员,十六县丞、簿并不置。
自馀诸县,自兵火后,官无丞、簿而有监酒税一员,谓宜罢酒官之阙,增置主簿以兼丞,于经费无损,于民事有益。
庆元二年,主管南外睦宗院
有旨命宰执侍从两省台谏各举所知一二人,兵部尚书刘公德秀以公名应诏
嘉泰改元,上宣谕宰执:「世固有不求闻达之士,卿宜以名闻」。
参政何公澹以公文学议论能世其家,而靖退有守,用充其选。
公初未之识,谢启云:「有殊张师德之数及门,几类唐子方之不识面」。
召赴都堂审察,以三劄上中书,其一曰:「夫金虏女真一小丑耳。
当国家全盛之际,所忧者在辽,岂知有所谓女真者?
羊驱豕突,污蔑中华,逾六纪矣。
自古夷狄之盛未有若此者。
物无常盛之理,有盛则有衰,金虏前日之盛,固所以为今日之衰也。
然自辛巳之后,国家无大兵革亦三十年于此矣。
物无终静之理,有静则有动,今日之静所以基异日之动也。
虏方削弱,诚不能为吾患,万有一中原豪杰于起其地,或有窃吾位号,籍吾声势而撼吾边圉,吾得安坐而不动乎?
此之可忧,始非女真比。
孟子曰:『国家闲暇,及是时明其政刑,虽大国必畏之矣』。
盖言安平之不足恃,而自治之策不可以闲暇而遂废也。
欲望留意戎备,毋以虏之衰弱而隳吾自治之规模」。
其二曰:「今世士大夫相习为欺,安然行之而不以为愧者,无若荐举之晓然易见也。
祖宗之时,留意人才,忧国之臣,如范忠宣熙宁间则乞诏内外达官各举所知,司马文正公在元祐日则乞诏侍从以上各举十科。
其他因事举官,时时有之。
比其上闻,悉关台省,一有缪举,众议籍然,镌秩免官,不以贵废,是以职业脩,人才出。
欲望庙堂特赐敷奏,骏发德音,戒厉荐举之官,尚或缪举为欺,则当坐以罔上违制之罪」。
其三曰:「乞令保正当役,无拘管民户,愿募家人充代者听,一切免追正身。
保长催科,其逃亡户绝申官根刷,勿令代纳」。
皆急务也。
得旨与二令差遣
二年三月,除太社令
三年三月,转对,论泉舶香纲之弊,与诸州流刑之滥。
其年郊禋先庙,于丽正门习肆赦仪,而台纲久弛,从者拥阏,朝士冠帻堕失,都城转以为笑。
公贻书台谏,谓:「集百官班名曰习仪,而使此曹得以乱之。
将来郊祀礼毕,赴端试殿称贺,又赴丽正门外立班,肆赦百官,皆合乘骑,更夜昏黑,人马壅并,性命有不可保也。
乞行约束,多置燎烛,建植梐极如宫殿之禁,以绝喧鬨」。
上宰相书曰:「窃见车驾斋宿青城,百官诸军奉职扈从,都人士女倾城出观,最是火盗关系利害。
乞行下所属,严切堤备,不管疏虞,百官吏人并合守局。
寻常救火,不过以急遣军兵等并力前去地头救援为上策。
岂知军兵一出,填塞街巷,束手坐视,弊端实多。
夫火之始燃,扑灭及时,特数夫之力耳。
失不蚤治,其势方张,炎炎不绝,必用馀除撤屋宇,乃能断绝火路,舍此更无长策。
然军兵于大家巨室,则议价于朝廷,有司则望喝赐。
公谓宜先与分定四隅,差拨官吏军兵,又厢界各分地方,稍有警急,责在本地分。
时即措置救扑除灭,与免罪外,厚加犒赏,馀处军兵不许妄动,各行提备」。
曲突徙薪之先见也。
四月,除将作监簿
四年八月,进丞大理寺
有伪造楮币者,连系百馀人,公尽心详谳。
有孙其姓者,以与邻人同姓名,为吏所捕,箠掠百端,狱将具,公视其人无惧容,问之无惧词,公曰:「此必非其罪也」。
密使人访真囚,得之,一寺大惊,服公之明而仁也。
都城灾,圣天子震惧,诏百官条陈阙失,公上疏,其略曰:「《汉志》有之,火,南方扬光辉为明者也。
王曰向明而治,故尧舜举群贤而命之相,远四倿而放诸野。
贤佞分别,官人有序,帅由旧章,敬重功勋,则火得其性。
若乃信道不笃,或耀虚伪谗夫,昌邪胜正,则火失其性。
祖宗成宪不可轻变,今以一人之言从而改更者有之矣。
铨曹之定法不可踰越也,今以一人之过从而破坏者有之矣。
贪墨败官之人不可复用也,今敢于自陈,为之改正矣。
大官美职,不可轻授也,今寅缘驰骛,可以谒致而力取矣。
横恩滥赏不可以妄予也,今志于必得,几于执左券以取偿矣」。
皆切直之论也。
十月,以亲老力丐外补,差知漳州
开禧三年六月到郡,滨海诸县不免鬻盐以裨岁计,公曰:「谚所谓担水卖河,徒扰而已」。
立罢之,以从民便。
届三月,令行禁止。
民方得喜贤侯,天夺其母,民哭送软车追百十里,如丧其亲戚然。
公既归,民相与上其治状于诸台。
嘉定三年,服阕,朝廷谓漳人之爱公也,复差知漳州,陛辞上疏曰:「臣闻圣人之于天下,必能使天下之人争趋于名而后天下可为也。
人如争趋于名,则皆有自重之心,凡寡廉鲜耻之事且不肯为,况敢干名而犯分乎。
隆古盛时,虽乡党之匹夫、闾阎之贱隶,皆知自好。
士宁饥饿不能出户门,而不敢丧名,宁厄穷老死以终其身,而不敢败名。
教化兴行,风俗粹美,岂无自而然也?
比岁以来,权臣当国,恶闻正直之语,养成谀佞之风,是以膺重任者甘于负国,居方面者忍于从逆。
廉耻斲丧,礼仪消亡。
天启渊衷,诛锄元恶,嘉兴海内,一洗而新之,四年于兹矣。
然观近日风俗,犹似未能丕变,凡已仕者与未仕者,率无意于声名,往往以锥刀动其心,赀产蛊其志。
金可攫,市人有不暇顾;
食可夺,兄臂亦从而紾。
󲦤绅谋身之计重于谋国,学校图利之念甚于图名,讵可不求其故哉?
人亦孰无利欲之心也,圣人为能移天下趋利之心而使之趋于名。
趋于利则背公而营私,趋于名则轻利而重义。
二者治忽之所由分,其端甚微,而其究有不可胜言者矣,然非空言巧说可得转移之也。
操名教以范俗,然后天下知德义之可尊;
崇名节以厉世,然后天下知好恶之所在;
谨名器以立极,然后天下知爵禄之可贵;
名分以办物,然后下不得以偪上;
核名实以计治,然后伪不得以乱真。
若乃圣贤之学废而理义不明,忠直之气沮而是非不察,仕进之涂穷而能否无别,侈靡之习滋而贵贱亡等,以此而望治安,犹抱薪以救焚,扬汤而止沸也,岂可得哉」!
皆救时病之药石也。
晋为司农丞
两浙馈餫滞留,蠹弊百出,公转对上疏曰:「臣闻孟子曰:『无政事,则财用不足』。
臣究闻纲运之弊,敢昧死陈之。
在法,诸军州受纳苗米并起当年十月福建次年正月,江浙、湖广次年二月十五日,每月具元额已纳、见欠名数次申户部
立法之意,盖以人户十月以前割穫,二月以后就耕,于农隙收歛之时隈以输纳,则不劳而事集。
若二三月以往皆农务方兴之际,四五月以后又青黄未接之交,官于此时赈粜、赈济以赠给之,犹有艰食之虑,岂宜此时重扰之乎?
今也受纳之月,官吏懈弛不加之意,或故阻抑以逞己私,洎至农事之兴,青黄未接,百般追扰。
良可嗟叹,无补公家,徒资囊橐,此可谓之政事乎?
诸州军起发纲运,合于春水泛涨之时,衔尾而下,盖受纳者限既毕,装发上供,及时离岸,则有条而不紊乱。
若至六七八月,河流浅涩,暴风间作,纲运以之留滞,兵梢因而侵盗,势所必至,亦难关防。
今也受纳之时恬不为意,装发之际束手无策,乃于六七八月旋行措置,零碎起解,文移旁午,上下相蒙。
此可谓之政事乎?
两浙纲运,地里既近,不该赏格,见任官避免,不肯坐押,州县零碎起解,第令斗子船人认数,率是结顾有过犯无籍船户,沿途盗粜,靡所不至。
押纲官有势力者既已避免所差指使,及簿尉之无援者,装纲之后勒遣交卸,或先押一纲未交,复以后纲并委卸纳,从初不曾干预,何缘可以关防?
欠折纷然,弊侥百出,此可谓之政事乎」?
公可谓究心于职业者也。
是时朝廷患楮币不行,以新易旧,公被选将命,循行江浙七州。
始至,嘉禾守臣未测公意,公移文不报,公取黄榜望阙拜而揭宣诏亭,郡人环观,乃招官吏谕所以来之意,曰:「朝廷本欲便民,非扰民也」。
诏郡寮之贤者,得户曹赵希𡓭以委之旁郡,皆遣人闯伺。
公区处有方,不为威福,民间帖然,所至皆不动声色而事举。
四旬讫事,尽谢馈遗,人以为得王人体。
行因以求官吏贤否,得无锡郑之悌等十人焉,密荐于朝。
七月丐外,补差知永州,道改提举湖南常平茶盐。
入境,有溪峒镇将于再睿等诉县官差峒丁头首充保正者。
峒丁买省地薄产,县官勒充保正,追呼累年,官兵会合擒捕,抵敌不出。
公谓猺人既系世袭,不应差役,岂宜勒充省民保正,遂出官钱买回省地,按罢邑宰以安峒民。
新化峒民有奉宗政者,恃强犯法,累年拒追。
公移文许以自新,既至供述,颇类知书,公送石鼓书院,且授一经以消其暴戾之气,继而校官以为颇悔前非,悉还虏掠,公乃善遗归峒。
及公移节长沙,奉氏父子儒服拜送道傍,感泣而去。
七年正月,差提点湖南刑狱,永州鞫易氏杀赵氏姑狱成,将坐以极刑,公遣干官审问,参考案牍,乃大不然。
道姑者,赵监狱之女;
易氏者,监狱之妻也。
道姑久病死,易氏索将宠娇恣僦屋,主人以私隙恶之,妄讼易氏实杀道姑,验视无致死之由,狱吏文致易氏减道姑之食以致饿死,比放屏去人服用饮食,以故杀伤人者以斗杀伤论法闻奏,不聚问不读示。
公于是疏可疑者十、大不可者四以闻示朝,差官别鞫,尽非本情。
官吏避失入之罪,百计沮挠。
公寻改持漕节,移狱漕台,诘责守倅,抗疏自劾,继而宽恩贷命,易氏只从编置得不死,实公平反之力。
六月转运判官
江右峒寇邓哑九啸聚披猖,湖广接壤为之骚动。
茶陵桂阳义兵越境赴敌,公虑其擅兴生事,已戒之矣。
或报游骑往来本境,枢师安公丙既遣戎堤备,复发飞虎军五百人越境夹攻,公谓寇在邻境,既有防兵,未宜轻信以起事衅,安公卒从公言。
寇果不入境,民情帖然。
湖南官楮尚未流通,朝廷以公尝究其本末,且奉使谕旨于江浙矣,于是以一道秤提之寄委公,公不迫不弛,因其风俗而行,且曰:「爱民体国自是一事,今世士大夫歧而二之。
体国当不失爱民,民不之爱,何以为邦本计」?
郡民欺骗者多矣,取赏物钱不满百,合而为千,用中半取赎,主家稍加诘难,即与大讼。
公戒自今质库以见钱典当者以见钱取赎,以会子典当者以会子取赎,以钱会中半典当者以钱会中半取赎。
令下,民皆欢然。
时与帅司榜示不同,有以两司意向牴晤白于朝者,劄下两司协议,使号令归一。
乃□行至星沙大帅卫公泾以公施行为当,衔回申朝省。
全州有客官为邸主不礼,欲陷之罪以释私忿,遂纯用会以偿僦金,邸主不从,乃讼之官。
州司估籍其家以违制论,欲从徒刑,公揽郡牍,抚案叹曰:「新会所以便民,朝廷之意,岂若尔耶」!
亟奏于上,以为细民赁居,非交关之地,陷之重辟,恐远方疑畏,骗挟肆行。
朝旨从其请,给还家私而免其罪。
衡山丞挟新令以扰民,则按之。
绥宁宰出文榜以骇众,则罢之。
诸邑或妄行追扰,或计产敷财,公力加禁戢,黥倚法为奸之吏,断敢骗告奸之民,又遍劄诸郡司县,讲求便民之策,孜孜不怠。
又措置卓铺有方,新会之颁,湘民按堵无意外之恐者,皆公之赐。
初楮币之议兴,监司郡县唯知以苛刻为能,流籍之罪日报,议者多归罪民旅之慢令,未有敢明目张胆为庙堂言其本原之失在上而不在下也,公上书深言其失在于不信,谓:「吾夫子尝告子贡以兵可去,食可去,信不可去。
楮券尺寸之纸,所费才六七文,而以之为千金,人恃以为用者,非恃尺寸之纸也,恃朝廷命令以为信耳。
阜陵之始造会子也,出内府钱三百万,开会子务六,所书之币则曰『就某处兑换,收工墨直二十文』,此信足以行其权,名足以副其实也。
今无务之可开,无钱之可兑,亦无籍之可销,犹之可也。
知出而不知收,多其始而不顾其后,乃至上供,则诸司之索于州郡曰以钱若银,无以楮为也。
郡索之县,县索之民,亦曰以钱若银,无以楮为也。
用于下而不行于上,散于民而不歛于官,吾之信能不致疑,而吾之权不既穷矣乎!
曩岁指挥,自今年正月并作七十七文行用,未几而改之矣。
夫人必自信而复人信之,必自重而后人重之,朝令夕改,无感乎人之见疑,而楮券之不能行也。
继自今议论未定,勿使闻于外,广询博议,议定而行」。
又上庙堂书:「民至愚而神,不可以虚辞令也,国于天地有与立焉,其惟信乎!
窃怪夫今楮券之行,人不能必信,而皆有疑心焉。
疑者何?
一则曰十三界会子合癸酉三月收换,今乃不待期至而遽易,能无疑于此乎。
一则曰曩岁固尝作七百七十文行使矣,未几而听从民便,今虽一新观听,宁保其往,能无疑于此乎。
一则曰民间行用,例有两界,若换易,常存其一,同时并换,是致纷纷。
今十四界、十五界并云己卯岁换易,彼时又恐如今日之纷纷也,能无疑于此乎。
一则曰每界会子,三年一换,否则旋展,今以己卯八年之久,而券纸轻薄于旧,曾未数月,渐已漫减,能无疑于此乎。
一则曰旧会尚多,新券无几旋行印造,墨犹未乾,三月之限亦既不远,能无疑于此乎。
一则曰官券以一而易一,民券则以二而易一,损上益下,似不如此,能无疑于此乎。
一则曰券犹楮耳,换易已艰,收兑见钱何由可得,能无疑于此乎。
一则曰盐钞之法,屡改度牒之价,辄变伪造之券夺真,官吏之欺滋甚,能无疑于此乎。
纷纷之说始,未知其所终也。
伏维庙堂深思熟计,审其事而亟图之,守之以坚,持之以久,毋使复失信于天下,宗社幸甚」。
正其根本,救其流末,故奉使将指所至,民便安之。
八年七月,召除度支郎中,控免。
九月,除直秘阁、知广州、广南东路经略安抚
公复娄伸归田之请,上恩弗俞。
行至临漳,归兴益动,悉□遣吏卒,即途中上疏丐祠,募夫轿以归。
上不能独,差主管冲佑观,仍力辞寓中秘恩,□上不得已辞之。
十二年三月,除职予祠。
十四年四月,差主管亳州明道宫
公天性刚正慈仁,温恭孝友。
其学以识实为本,自羁贯成童以至强仕之年,无非居严父师之侧,为儒生举子业,名未登于仕版。
博学多闻,谨身厉行,于古今之变、事物之理,靡不穷格而周知。
其禀也厚,其积也深,其习也熟,其郁也久,故一出从宦,声实交畅,有非初筮浅学者所可企望。
王公贵人闻其议论,多所荐拔。
上官,遇事敢言,必极于是而后已。
立朝凡所见议,皆知几救弊,确然不可易之论。
持身廉介,盖得亲传。
初为湖北干官,俸外以例得者,市牛百馀以供营田之用。
将漕湖南也,节用为富,别储铜镪十万缗以备缓急。
先是,简肃公湖南四年,民怀其惠,公不数年继之,遍历诸台者亦三年,摄帅三月,民喜如见父母。
简肃惠政悉举行之,父子相继,甓南北之衢六百里,民旅便之。
至于创青草之馆,梁柿江之渡,不独在湖南时为然,乡居亦为龙首石桥以济涉。
所居郡城之东山粗有泉石,公日读书其间,觞咏自娱,不知世间复有可慕之事、可玩之物也。
家居,非岁朔不谒台府,时官非有旧不见,口未尝及私事。
乡闾利病,则公言之。
其著述有《史评通鉴纲条》、奏议、文集藏于家。
公娶郑氏,西塘先生介公侠之曾孙女,先公十七年卒,封宜人
男二人,长致诚,迪功郎,新赣州赣县东尉
致广迪功郎潭州永丰仓。
女三人:长适承直郎镇南军节度推官洪搏,再适宣教郎大理评事任永年,少卿先生文荐之孙;
次适通直郎、新知汀州长汀县黄普,檗山庄定公祖舜之孙;
次适从政郎、监行在户部赡军犒赏东酒库郑扬祖,端明节公丙之孙。
孙二人。
某于公为中表兄弟,辱公知为深。
去岁之,尝往拜焉,见其容貌益强,退而喜曰:「公其寿考未艾也」。
今年五月十三日,忽闻不疾而逝,为之惊恸。
公年四十始仕,垂三十年,积阶至朝散大夫、直秘阁
居家燕适者又六年。
平生靖退,晚年不失显荣,世之年少疾趋者顾不能及。
年开八帙,死于牖下,五福具备,一疵莫指,公乎其又奚憾!
其子致诚、致广以书来曰:「将以九月二十五日葬于福清县辰山之原,其为我述先人之行,以求铭于当世名公」。
某不得辞(《复斋集》卷二三。)
此句疑有脱文。
送横舟真士游茅山(原注:任真,平阳人姓林氏山在建康府。) 宋末元初 · 林景熙
海鲵吹腥浪千尺,野渡横舟人不识。
春风未暖六经灰,闲抱黄庭煮白石
绿章夜彻九虎关,坐使业海生青莲。
蟾蜍窟冷手自探,西湖一鹤梅花仙。
四时茫茫行大块,君向何山飞羽佩。
双袖携云发天台,孤竹骑龙穷地肺。
瓣香持谒三茅君,上清秘笈开琼文。
十月婴儿谁抱送,飞出泥丸跨丹凤。
拙斋先生行实 南宋 · 姚同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七六、《拙斋文集》附(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)
先生姓林氏名之奇字少颖侯官人,世以儒学闻。
朝议公忻取李氏,得先生以大其家声。
先生幼聪俊不凡,与外兄李和伯、迂仲如亲手足,常称伯也德宇如元紫芝,仲无间然叔度之陂。
日夕相从,惟道艺是讲是究。
名肄业之所曰兑斋
晨兴诵读经史,各以所见结衣带而识之。
逮暮相与参订是否而书之,谓之《兑斋录》。
西垣吕公入闽,公闻其以道学名世,乃与二李往候之。
一见之顷,遂定师生之分。
吕亦欣然,进而语之以嵩洛、关辅诸儒之源流,庆历元祐诸贤之本末。
且欲以广大为心,陋专门之蒙昧,以践履为实,刊繁文之支离。
致严乎辞受出处,欲其明白无玷;
致察乎邪正是非,欲其毫发不差。
先生之学,自是日以光明。
绍兴丙辰,以贤书将试南宫,西垣公饯以诗曰:「我为福唐游,破屋占城市。
城中几万户,所识一林子。
蓊然众木中,见此真杞梓」。
先生见重于西垣公如此。
先生西上,日夕以膝下温凊为念。
行至北津驿,慨然作诗,有「耿耿一寸心,不能去庭闱」之句,遂改辕以归。
先生爱亲之心,重于利禄,非学识过人,畴克尔?
先生声名由此益重,士类归仰,如水赴壑。
其知向正学、宗正论,皆先生指踪之力。
吕紫微犹子仓部公莅宪幕,时吕成公未冠,以子职侍行。
先生西垣之传,乃从先生游。
先生尝语诸生,以为若年寖长矣,宜以古文洗濯胸次,扫其煤尘,则晶明日生。
成公受教作文,主以古意而润色之。
先生每读必击节赏叹,知其远且大。
绍兴己巳先生奏名春官,注长汀,未上。
乡枢陈公诚之荐试馆职,除正字
乡枢薨,先生哭之曰:「声名一旦,径达扆前,遂阶试用,躐升群贤」。
示知己之恩不忘也。
再除校书郎,修《神宗宝训》。
改京秩,以三劄入见,首言尧舜执中不离仁义,次言宜革文弊,归于忠实,又其次言毋尚庄老之学。
高宗玉音曰:「卿得事君之体」。
高宗御制《损斋记》,先生因奏三说,谓损思以益德,损用以益本,损华以益实,闻者是之。
又言:「王氏三经,大率为新法地。
晋人以王、何清谈之罪,深于桀纣
靖康祸乱,考其端倪,王氏实负王、何之责,在孔孟书所谓『邪说诐行淫辞之不可训』者」。
金人自秦桧讲和二十年,或传敌欲南侵徙汴。
先生作书抵当路,以为:「久和畏战,人情之常,故必以和为重。
敌知吾重于和,故常以虚声喝我,而示我以欲战之意,非果欲战。
所以坚吾和,欲与之和,宜无惮于战。
以战而和,其权在我。
章圣澶渊之役,与契丹约和,中国终无北顾之忧者,用此道也」。
又曰:「战之所须者不一,而人才为先。
苻坚以百万临淮兵止于八千,谢石大都督谢幼度前军都督谢琰、桓伊皆领众而前。
众寡不敌,而校其人才,则幼度足以吞苻坚、姚苌,故望晋军曰:『是亦勍敌,何谓之弱』?
然则人才其可后乎」?
又曰:「人才有三:一曰文采华丽,二曰持身谨密,三曰沈实有用。
由前二者言之,平居无事,羽仪朝廷足矣。
一旦缓急,往往如贾谊所谓见利则逝,见便则夺,茍免而已,立而观之耳,非可与共患难也。
欲求可与共患难者,必得如庞士元所谓俊杰者然后可也」。
陈福公参赞戎幕,先生尝以书论进取,以为:「自巴蜀以临中原,此不可易之常势。
桓温、刘裕尝欲浮江绝淮下梁宋,举齐赵,平燕绝塞,径造北廷,非不可以邀功。
抑形不便,势不利,虽淝水赤壁之役,其势可长驱而前。
而卒不能有中原寸土者,不由进取之常势故也。
今王师小胜不足喜,大计不可失,当假以岁月,先固吾圉,使不可犯,然后由进取之常势而图之,庶乎其可耳」。
福公深然之。
先生在馆三年,󲦤绅浩然归重,行且柄用,倏以末疾告。
朝廷惜其去,除贰宗正司,俾就医于会稽
既而疾向平,先生丐归闽,遂除泉舶。
及抵官,益究心厥职。
居亡何,力丐祠命,赞本路帅幕。
越忠定王史公镇闽,与先生道旧,款曲加敬。
有以私嘱先生为入言者,先生拒之力,而求不已,乃阳诺之。
暨归,以为问,则曰:「吾忘之」。
他日又云,则曰:「吾忘之」。
如是者数四,竟不之言,其胸中不挠于私如此。
初,先生在馆时,与于湖张紫微厚善。
先生别后,张紫微未尝不言及之。
先生门人江清卿张所告归,张赠之诗,以为:「吾友林少颖,读书不计屋」。
又云:「此君抱高节,雪柏照霜
造物乃儿戏,卧病在空谷」。
观张之诗,无一字溢美,亦可谓大贤矣。
先生家居,弟之邵之子子冲嗣先之学。
士子会者坌集,先生时乘竹舆至群居之诸生列左右致敬,先生有喜色。
或命诸生讲《论》、《孟》,是则首肯而笑,否即令再讲。
或令诵先生编《观澜集》,而听之倦则啜茗归卧,率以为常。
未几,先生病革,不浃日而逝。
方贤士大夫闻者悲怆。
吕成公在官,走介致奠,侑之以,凡数百言,且曰:「某未冠,缀弟子之列,期待之厚,独出千百人之右。
顾谫薄何以得此,惟我西垣之故,施及其后人。
培植湔祓,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。
齿发日衰,业不加进、大惧先生之功力为虚施,每腼然惭,惕然恐」。
又曰:「惟当与二三子尊所闻,行所知,使先生之志犹有考也」。
成公先生可谓敬之至而不敢忽,感之至而不能忘,师生之义,宜如是乎!
先生一子缜以遗泽尉建阳,未上而卒。
二孙亦知学。
犹子子冲字通卿,登科,初任南丰簿,次丞将邑。
耕叟行艺不愧前修,诸生避席常数百人,君子是以知拙斋馀泽之不泯。
先生著不一,如《书说》、《周礼说》、《论》、《孟》、《扬子》讲义,《通鉴论断》、《兑斋录》,世已传诵。
先生遗文二十馀卷,子冲裒集。
及《场游录》、《道山记》,闻藏于子冲之家,世未之见。
嘉定五年,郡博潘自牧诸父尝从吕成公游,知成公之学原于拙斋,乃请于郡而祠之于学。
耕叟奉祠焉。
拙斋先生自号,天下之士唯曰三山先生云。
林氏一门忠义祠堂记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○三
林氏之谱曰:武王造周,褒忠贤之后,封比干遗腹子坚于博陵赐姓林氏
传七十有七世,名禄者从晋南渡,终晋安太守,闽之林氏皆祖禄。
又传二十世,名谠者为唐侍御史
又四世入本朝,名深之者赠通议大夫
始兄弟策名,二子继之,孙又继之,为莆名家,以忠义祠于乡国者有四人焉。
主客公名冲之,擢元符第,久滞省寺。
会犹子震忤时相,相迁怒,以金人犯塞,擢公省郎,介陈过庭使虏,抗节不屈,囚执冻馁,死不毛。
洪忠宣公归奏其事,诏官其二子。
大蓬公名震,擢崇宁甲科,历谏官柱史、琐闼,攻京、卞最力,谏燕、云最切。
左迁文馆,出守九郡,甫至辄徙他郡,死于道路。
京、卞败,已不及见。
删定公名霆,擢政和第。
主客之使虏也,慨然曰:「吾兄累叔父」。
三上书请代往,不报,还里不复仕。
绍兴将与虏和,以敕局召。
奏记时相曰:「公何忍以二帝置万里外,易一相位乎」?
力辞新命。
相怒,请远窜,会薨不果。
筑室山,与郑夹漈诸老游,以终其身。
干公名郁,主客子也,擢宣和第。
建卒叛,杀王官,公以义叱责遇害,诏官其一子。
按欧公录五代死节者,历数姓十馀主,仅得三人焉,其难如此。
又以前史参考,惟卞壸、袁粲、田布父子、两龚、二颜兄弟相望于简册,然卒数十百年始一见,未有一门四人伏节死义如林氏之盛者。
初,删定公位不满德,有孙大鼎受学艾轩,竟不成名。
是生监丞君光世,由布衣以《易》学被遇明主,列史属,擢朝绅,奏事殿上,玉音叹奖。
君不以身之遭逢为喜,而以先世之未褒崇为大欠阙。
其子太学生必卿亦诣阙自言。
先是,宝庆中礼部以诏书下本郡立祠给田,郡不即与。
至是申前诏,闽帅□公岩之、郡守宋公遇各助金而祠成,享以废刹田斛。
祠在朱紫坊旧宅,百年乔木存焉。
主客之后中微,析以售人,帅命以帑金代偿。
君曰:「重费公家,可乎」?
□私钱千二百馀缗以赎,又尽赎傍地。
俄而朝擢君知潮州,过家上冢,君感泣曰:「吾起穷书生,数年间秩二千石,非己之能,先世忠义之泽也」。
乃盛陈吏士旌旗鼓吹,率其宗之稚耋,自期至缌皆会祭祠下,里人聚观,唶唶叹息。
君请余曰:「公前史官也,为我记之」。
韩退之甄济固当书,逢能标白其先人,亦当牵联得书。
余谓主客父子一死于虏,一死于贼,大蓬兄弟皆死于权臣,无愧于济矣,君昭揭先美以诏来裔,无愧于逢矣,于法皆当书(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九一。)
虏:原缺,据清抄本补。
林光禄圹志 南宋 · 林杲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四一
先君讳淳厚,字季雅姓林氏
九世祖建公徙温之平阳四溪。
曾祖丕。
祖永年,右通直郎,累赠正奉大夫
待举朝散郎,赠太中大夫
先君生绍兴辛酉,方在髫龄,知伯氏仍父子取科级,慷慨自许,刻厉进修。
长入太学,升上舍
淳熙十一年进士第,调泰州州学教授
丁所生母忧,丧除,差充南外睦宗院宗学教授,用荐者改奉议郎,知随州随县
踰年,□□奏特差通判房州
开□□□,兵连盗结,先君摄郡,筹画备禦,境内晏然。
上多其功,进秩二等,擢知汉阳军
右荐饥,常平使者行部,第汉阳荒政,为列状首上之朝,移知湘安府
未几,同邑有不相好者偶居要路,丑正诋诬,朝廷察其无他,与自陈宫观
先君素刚简,不能与时俯仰,于是不复有仕进意。
十馀年四任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祐观,遂告老。
不允,再上疏,得旨守朝请大夫致仕,时嘉定十四年也。
杲忝通朝籍,其年以明堂恩叙封朝议大夫明年以庆宝恩再封中奉大夫
明年三月壬戌,感微疾,终于正寝,享年八十有三。
娶黄氏,封令人。
四男:长规,先公六年而卒;
次杲,庆元五年进士朝奉郎通判临江军
次棨,嘉定元年武科进士,知蕲州蕲春县,会虏入寇,守禦死之,特旨赠□官,为修武郎
次棐,嘉定元年进士通直郎,知南康军建昌县。
孙男七人:伯槱、仲默、仲黯、叔羔、叔鱼、季焘、季熹,其三□□□□□□□□台州临□□□□□□修职郎,监□州造船场;
叔羔,将仕郎
孙女三人,长许嫁庆元宰相赵忠定之孙必揆。
曾孙男一人。
先君筑室凤岩,念莘阳故居为四溪佳山水,欲即其地改卜寿藏。
杲等钦承先志,忍死负土,其年九月庚申,奉柩以葬。
前期叙世系爵里纳之穿中。
嗣将编次行实,乞铭于当世君子。
杲泣血谨志。
按:《分疆录》卷一○,石刻史料新编本。
网山集序嘉熙二年 南宋 · 林希逸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三二、《网山集》卷首、《爱日精庐藏书志》卷三一、《皕宋楼藏书志》卷八五
儒者之学难成矣,学成而穷不售,则以空言传,此不能于人,能于天者也。
然岩谷之藏,草木俱化,非附青云之士,则姓氏且就湮灭,其言岂尽传哉?
是区区者可必乎?
或曰:芒芒之生,宇宙一律,其间杰然以人物名者,千百年几见哉?
于人物之中,卓然有见于斯道者,又几见哉?
虽不幸摈弃于人以死,意其言语文字之遗,鬼神必且珍惜之,决不至委掷于他日。
今夫泮冱禅仍,衰荣霍忽,其摧败朽落,鼓万物者何尝少靳之。
至若剑埋鼎沉,一混泥滓,则精芒夜出,妖怪见焉,必使华赫震耀而后已,岂非以其不轻得,故亦不轻委欤?
见伏迟速,特以时尔。
然以余观月渔氏,窃惑焉。
据槁梧,吟空山,生无一事如其意。
年才五十死,死未五十年,而子孙瓶盎不守,且几秃。
身前后之穷,有不可道说者。
遗文仅数卷,独吾徒犹有知之,至示之他人,莫不掩鼻吓去,是岂能必传者哉?
果传也,不应掷弃至是。
傥所谓鬼神,是耶?
非耶?
虽然,未可以耳目悬断也。
千载而下,乌知不有月渔者乎?
人心具存,太虚亡恙,然而无有乎尔,孰曰无有乎尔。
或者之说尚庶几焉,吾党宝而俟之可也。
先生讳亦之字学可姓林氏,吾邑龙江人
受道于艾轩,自号网山山人、月渔氏。
高宗丙辰,终孝宗乙巳
请而祠于县庠也。
今上辛卯,后先生之生百有三年,承学从事郎、新平海军节度推官林希逸谨序。
希逸甲申寿阳,尝集艾轩、月渔二先生之诗,序而名之曰《吾宗诗法》。
今十有五年,躔甫以是集来求余文,俾书其首。
故帙偶遗,追忆不复得手先生之文,重有所感,因更叙数语云尔。
若其格制精严,趣味幽远,具吾宗正法眼者当自知之,不待予言也。
既书,遂以归之横塘刘氏。
工部侍郎宝章阁待制林公行状 南宋 · 林希逸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四○、《鬳斋续集》卷二四
曾祖干,不仕。
祖采,赠修职郎
父麟,赠朝请郎
母余氏,赠恭人
继李氏,赠恭人
景定三年正月,上以虹节,下周尊黄耇、汉事三老之诏,除公宝章阁待制,仍旧祠。
同命者三人,皆耆年不可致,特旌异之也。
公于是时先上章告老矣,命未至而公卒。
闻者皆曰:「公摈于时十载,今政瑟改调,四方名胜收拾褒显殆尽,典刑遗老,虽远不忘,使公少留,君相之意岂如是而已,惜哉」!
公讳彬之,字元质姓林氏
先世名三山石井,国初徙莆。
自游洋迁郡城左,则中兴后也。
少与王臞轩、方铁庵齐名。
中兴百年,言词赋者以莆为首,而公尤表表其间。
端平乙未,以词赋第二人擢第。
西山真先生典举,深用称赏,以为得人。
分教惠阳,南方士子翕然宗之。
再调福建常平干官,争搉盐新议,上帅漕数千言,慷慨条析,痛言其害,至有「黄巾必扰于山,孙恩必扰于海」之语,闻者凛然。
议随寝。
甲辰谒选,校文别所,除书库官,迁武学谕通判福州,兼西外丞。
安晚郑公当国,知公为西山许予,甚乡之。
戊申,以国簿召。
九月,为明禋举册官。
十月,除监察御史
人曰:「是能与诸司争盐议者,必为真御史也」。
上以老成重厚用公,公亦感激知遇,不以沽激要虚名,誓殚忠爱以报。
首疏论天命、人才、民心,其言关国大体。
次言括田之害,曰:「利之一字,自古为人主心术之蠹。
决择不可不明,取舍不可不审。
开阡之利,惑孝公而害秦;
盐铁之利,蛊武帝而害汉;
德宗以裴延龄度支宪宗皇甫镈主财计,而害唐,此明鉴也。
今世理财固为急著,然兴利于利源既竭之后,立法于法意已尽之馀,非集众思、参公论不可。
今以一枢臣主之,彼生长富贵之家,冀以要功,黩货私人。
臣恐利未兴而害滋大」。
时短史之势方张,公独不顾,上嘉纳之。
又言:「皇祐五年仁宗春秋四十四,太常博士张述请立皇嗣,已有社稷未有所托之言。
今陛下春秋过于仁宗皇祐时,决大议、立大本,容可缓耶」?
又言:「弥远用郑损弃关,而基蜀汉之祸;
嵩之招北兵入城,而兆樊襄之变。
以数百年生聚之地,沦为鬼魅,化为榛莽。
陛下岂可忘襄蜀沦覆之恨,而不加念乎?
两淮百姓家室流离,延息沙洲,逃死不暇,主兵之臣但曰:我步彼骑,难与争锋。
列灶连营,畏敌如虎,而以闭门自守为上策。
于是数千里萧条,数十城孤立。
运米江浙,以饷粮坐之兵;
竭财大农,以守不耕之野。
徒曰敌哨虽来,空无所得,粮尽自去,可以苟安,岂不中其减水困鱼之计?
陛下犹徒恃清野,而不改图乎」?
人皆以为至论。
己酉春,又言:「雷雪大作,寒如深冬,积潦重阴,弥月不已,此非小变也。
臣以天意观之,必有召怨于民者。
盖和籴变为敷籴,民已不堪,而州县有籴,发运有籴,总所有籴,帅有籴,分头应办,烦扰百出。
此科抑之召怨一也。
大农告匮,通财无策,乃行征搉之政,或随户挜盐,或增税取羡。
有丝粟之利则官攘之,有升斗之赢则官征之。
此搉法之召怨二也。
近亲之田不问,权门之田不问,乃以民户世守之业指为官物,以耕种不可施之地勒令输租。
抑米于茫茫之水,指廪于空空之屋。
议臣曰区画已定,图籍可成,横夺虚张,为欺为暴。
此括田之召怨三也。
民怨释则天意回矣」。
四月朔日食,公又言扶阳抑阴三事,首曰:「今日未尝不用君子,而君子之势未固;
未尝不去小人,而小人之根尚蟠。
王曾、张知白虽在朝,而丁谓方图复出;
吕大防、范纯仁虽共政,而杨畏挟诈方深。
恐妖鬼孽狐,乘昏嗥啸,奸谋逆计,必累阳明,此天之所以示变也」。
其意指山相云
庚戌,迁左司谏
中冬有雷,公又言:「《易》之『荐雷震』,为长子主器之义,《彖》亦曰守宗庙以为祭主。
乃者一阳方复,内卦为《震》,而有雷声之异,天其以此警陛下,为国本计乎。
范镇尝告仁祖曰:『陛下许臣三年矣,乞行前奏』。
今臣分察之初,首陈皇嗣当建,圣度如天,曲赐容纳。
今且两年,资善虽建,益国虽封,而锡名之典,尚尔悠悠,宜臣不能已于言也」。
上曰:「朕志已定」。
公退而自喜曰:「宗社之福也」。
竟不以语人。
辛亥九月,将有事明堂,时有密荐淳祐权臣者,公力以扶道凝定力为请。
其言曰:「自景祐庆历至于至和嘉祐,有以朋党之论撼君子者,有以好名之说排正论者。
女童习书,以诬介、弼;
内侍密疏,以谗修、襄。
仁祖坚定不摇,一竦既去,遂不复来,而文、富、欧、韩,始终任遇,所以四十馀年如一日也。
元祐之事,则有可悔者矣。
陛下临御以来,宝、绍权臣尝以私意坏吾之纪纲,端平更化始从而培植之。
淳祐柄臣又以私意盗吾之权宠,甲辰更化始从而董正之。
今邪径欲绝,而不能限来者之多;
户庭欲峻,而不能胜求者之巧。
某迁某职,不曰当迁,而疑以媚灶计行;
某入某阙,不曰合入,而其通神力胜。
名都藩府,如券取价,穹官好爵,惟意所欲。
富贵之柄,人主所操也,而使嗜进亡耻之人可以博取,几于倒持矣。
公道之脉,定力不足扶之,乃有泯灭彝常、惭负戴履之人朵颐羊鼎,伺隙以投,窃步翳行,布置愈密。
臣恐邢、杨之弄奸,京、之贻祸,复见于今日」。
读疏未毕,上曰:「嵩之断不复用」。
公又退而喜曰:「宗社之福也」。
定国本,抳权奸,当时以二事为大枢纽,圣意要终不可摇,公于此有功多矣。
壬子,除殿中侍御史
心思目前擅利病民莫甚于京尹,而无敢言者,遂以第一义力攻之。
其言曰:「今之户部,先朝三司使也。
陈恕定茶法,则以中等为可行,不探利以病民也。
张方平论盐法,则以再搉为不可,欲弛禁以惠民也。
今醯酱薪炭,斡取不遗,田野市朝,怨怒日积。
漕司酒课,而京畿之漕莫能支;
倅厅牙契,而天下之倅不可为。
括盐之法密,则处处有场;
搉酤之禁苛,则在在有库。
甚至旁侵礼部之权,下行司农之事。
禁严之地,分置私人,九重意向、内庭动息,无不知者,长此安穷」?
其言甚切。
疏入,令家人束装俟命。
上俾讷斋程公谕公,程公辞曰:「臣尝与之同台,知其必以死诤」。
尹既除绍兴,都人莫不称快,而疏犹未出,公又入奏,即以台牒趣之。
上疑非旧典,遂有今后不许用台牒之命。
预参徐公乃援端平生逐袁韶之例以告,上意始解,卒行其言,乃以余天任摄事。
公因讲次,又言天任非才,密以裕斋马公为荐,上首肯再三。
俄而余晦尹京,以私意仇诸生,激怒右庠之士,上下纷纷。
公率同列以奏曰:「小司成蔡杭既去,诸学官亦求去,三学士人又捲堂而去。
陛下何惜一晦,而使纷纭至此,如士心何,如国体何」?
遂罢。
未几,吴子明大理丞公言:「子明本一庸人,以恩泽补右选
既换文资,守郡未及考,又除朝职,班列之臣,耻与哙伍」。
上遣中臣宣谕,以元奏付还,公又言:「陈舜封以科第进,及为大理评事太宗闻其父为伶人,以宰相不能澄汰流品,改授殿直
此陛下家法,何爱于子明」?
宣谕至再,曰:「当从卿请,勿使趋班,俟假及期,却令丐外。
可易元奏以进」。
公曰:「臣积忱未至,无以感动圣心,臣之罪也。
疏如可易,是自亏臣职,自辱台纲,必孤陛下所以用臣之意。
臣不敢奉诏」。
公既屡忤旨,自分必斥。
十月,除工部侍郎
公径出阙,上累遣中人谕公,公求去益力。
上又命右司李公谕旨勉留,公始就职。
内引力陈知足知止之请,玉音曰:「从班无人,卿未可去」。
同修撰国史、实录,兼权侍左侍郎,为殿庐详定官
及晦入蜀,公又直前言宣谕使非其人。
公素与时相谢渎山议论不合,,谢所主也,至是愈落落矣,遂力丐外,以集撰知婺州
婺人迎境上,公径归,五上免牍,提举太平兴国宫
乙卯,除知宁国府,公又辞。
左相讷斋以书勉公一出。
丙辰六月至郡,蠲旱租,减酒课,严府第私酤,折强宗干仆。
事有毫缕便民,切切行之。
吴衍疏罢领事
五月,不私支一孔一缣,邦人服其清俭。
次年,复职予祠。
丞相还朝,益加器重,而公以老,无意于世矣。
郊禋奏补吏,以正郎权从必隔郊,特与奏行,人知傅相所以眷公者。
公谦厚人也,平居与人言,惟恐毫末伤其意,至居言责,独有孜孜当世之心。
在台五年,奏疏传落人间不少,虽不以直求誉,而多言人所难言。
其详有《囿山家集》,姑摭其关系之大者著之。
又如迎逢献羡,时习方酣,公乃以孝宗惩进献邀赏之臣,令户部刷上供旧欠、独行按劾为奏,且曰:「希进之宠,滥及盗臣,括利之名,累及人主,而使四方受横征之害,于国何利哉」?
新寺之役,众诤莫回,公乃以韩魏公谏大悲殿、蔡端明谏开宝塔为奏,且曰:「边境多虞,国力已困,何不留此费、积此财,以为练兵遣间、缮甲治械之用」?
是又因进故事而言者,人或未之知也。
公赋性纯悫,事继母李恭人以孝称。
自少至老,日不废书。
甘于清贫,先庐仅数丈,晚聚所得禄赐,仅葺数椽。
故居有囿山楼,因以自号。
岁晚,食祠廪者三,独处萧然,不过苍头数辈。
餐不重味,身无鲜衣,所趣极枯淡。
尝曰:「吾之始生,外祖梦有高轩入其门,左右呼曰『林侍郎』,吾止矣」。
得閒自喜,易箦夷然。
公与臞轩同生于甲辰,以文字相好,臞轩文英,囿山之文粹,笔力异而臭味同,白头如一日。
臞轩试玉堂,而公始第;
囿山登台省,而臞轩没。
公之没,后臞轩十四年,实辛酉十二月二十六日,享年七十有八。
积阶朝散大夫,赠中大夫
其纶言有曰:「殿前作赋,脍炙一时;
袖中弹文,芬芳千载。
持橐方隆于主眷,请麾力避于相嗔」。
人曰尽公始终之美,此后村刘公所草也。
娶方氏,继叶氏,先公卒,赠恭人
景定三年十二月初九日辛酉,合窆城西之原。
子孙若干。
余因臞轩纳交于公,既以乙未同进,相与三十年,每见握手吐肺肝,知公心事为甚悉。
闻公之逝,哭之数日。
述公言行,以传信来者,余之愿也。
辞虽不工,字字皆实录。
后村之密友即许为铭,杰也欲藉此以请。
余固于公有不憖之悲,又幸公有不朽之记矣。
林民达墓铭1183年 南宋 · 陈傅良
 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五七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四八、民国《瑞安县志》文徵卷五 创作地点: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
民达讳悦,姓林氏温瑞安帆游人。
祖考讳伯英
考讳植,妣孙氏。
娶程氏。
享年七十,卒于淳熙十年六月癸卯
男三人:开、闻、訚。
女适章绂。
孙男女八人。
闻早卒,程氏亦先十有四年卒。
初,民达葬程氏于所居里之原,已而迁原。
迁葬之十有九日,而民达卒。
开以其年十有一月丁酉合竁于原,而来乞铭。
铭曰:民达善治生,尝为余言,少遭父丧,一日佣者数十辈,立门请所使,久不能遣,吾内惭。
于是夜为条处,而旦授之。
日力半而功倍,以故益矜奋,志亦浸长。
盖民达治生,以惠为取,以华为俭,以善忍为断。
童仆鸡犬,养之各得其欲;
树木蔬蓏,艺之各遂其宜。
亭榭门巷,藩溷井堰,治之皆中绳墨也。
予乡之言生理者归焉。
呜呼!
士习为浮辞,以干有司之试,苟中其度,即得为官人,予之州县,辄不理,吏卒抢攘,莫能整齐。
向使不限科目,以能见推择如民达者陈力于世,曷可少哉!
民达,余里中人也。
计天下之大,不但如民达者何限?
然而世常有乏使之患,余所以惑也。
州城之南,距瑞安为路七十里,土石垫陷,行者病溺,更太守数人,欲缮宅之,重其役,不敢起。
民达慨然夷十里,所以为式,庶几当官者见知,有气力者相随和,以自托不朽,而亦弗就。
余读太史公书,至闾里布衣之士,有节可以见世而不遇者,皆录勿遗。
故余之铭民达者如是云。
育王山妙智禅师塔铭(代魏丞相 南宋 · 楼钥
 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○七、《攻愧集》卷一一○
皇帝即位之十五年有诏,明州阿育王广利禅寺释迦文佛舍利宝塔诣行在所,住持僧从廓侍行。
既至,命入禁中观堂安奉。
上御素膳,焚香瞻礼,亲睹殊胜,遂召对碧琳堂,问舍利从何发见。
奏曰:「自陛下圣心发见」。
上大悦,亲洒宸翰,大书「妙胜之殿」,赐以「妙智禅师」号,仍度僧五员,颁钱万缗,眷赉优渥,前所未见。
由是宝塔之灵益显,而廓之名愈彰矣。
姓林氏,福之长溪人。
家世业儒,踵登贤科。
生而颖悟,不妄言笑,群儿强以聚嬉,泊焉如不闻。
有以出世法语之,则忻然解悟。
年十五,依邑之建善寺祝发受具戒。
闽中名刹多有道之士,悉往从之。
佛心才分室中,举「四大各离,今身妄身当在何处」,有所感发,述《投机颂》。
佛心首肯之,而不自以为足也。
去之,见懒庵需公,为侍者,复依大圆璞。
大慧杲公之高弟,门庭甚高。
始叩之,若自失,久之豁然有得,服勤数载,璞抚之以为类己。
然以未识大慧为恨。
不惮重趼,见于衡之回雁峰下。
大慧深加器重,留三年。
告归,送之以偈,又以书属璞曰:「廓乃佳衲子,可为成就,使异日为吾家种子」。
自此丛林争下之。
绍兴丙子大慧被旨来育王,复来依焉。
大慧径山,璞以继之,众踰千数,以为第一座。
制帅丞相沈公以庐山请出世,大慧方名冠天下,无不愿出其门以借重。
开堂日,乃以瓣香嗣大圆,诸方以此益高之。
已而育王虚席,尚书韩公欲邀大慧,而举以自代,遂主此山。
禅衲云集,以祖孙三人世继坐道场,筑堂于丈室之东,名以三秀,遂为空门美谈。
才具素高,以其暇日兴土木之工,皆极其壮丽。
增庾入数千斛,施者委金帛,创为长生局五所,百需皆备。
月施金钱,饭僧以万计。
又造金塔以奉舍利,此特其馀事尔。
日本国王阅师偈语,自言有所发明,至逊国以从释氏,岁修弟子礼,辞币甚恭。
且以良材建舍利殿,器用精妙,庄严无比。
丞相史公帅七闽,以鼓山趣其归。
荥阳郡王力挽无行。
魏王出镇,一见其风仪,目为僧中龙。
又闻其机辩峻发,肃然加敬。
师晚以衣囊立庵乌石山,名以「笑月」,为终焉计
有偈云:「三峰敛却閒云,大海冷涵秋月」。
庚子季春,拂衣归庵,杜门不与世接。
俄示微疾,八月四日,呼左右付以后事,澡浴趺坐,书偈曰:「掣断黄金锁,凿碎玉楼钟。
腾身太虚外,半夜日轮红」。
掷笔而逝。
寿六十二,腊四十七。
五日,葬于庵之寝室。
临济杨岐之宗至大慧而益震,又得如师者为嫡孙,上承圣天子之休宠,下为帝子公相之所尊礼,近焉道俗之归向,远焉外夷之师仰,可谓盛矣。
筹室所度,未易悉数。
宜意者得法最的,住平江开元,方有声于时,而遽即世,禅家惜之。
徒弟至百馀人,家法严甚。
尝以师语录萃为巨编,师呵之曰:「汝辈随语生解,去道益远矣」。
固不许。
师既没,乃始得百之一二刊之。
余投老山林,与世相忘,师谓可以语道,往来无虚月。
警所未至,相期岁寒。
一旦弃我而先,怆念不已。
其徒求铭于余,为之铭曰:
杨岐千古栗棘蓬,诸方谁敢婴其锋?
佛日老子云梦胸,呵佛骂祖一洗空。
子孙三秀玉几峰,妙智杰出传家风。
碧琳一语开渊衷,帝子谓是僧中龙。
三韩万里沧海东,酋杰稽首礼益恭
一声击碎玉楼钟,日轮夜半通天红。
亭亭宝塔上凌空,乌石与之俱无穷。
梁溪曲四首 其一 癸丑 清末民国初 · 易顺鼎
七言绝句 押灰韵 出处:琴志楼诗集卷十八
梁溪者,常州女校书也,粗解文字。识之于沪上,已十馀年。自前清末年,京师南妓最盛,皇室贵冑无不惑溺,遂以苞苴女谒亡国,而梁溪亦成北来南去之李师师癸丑中秋后七日,与邓、余、方三君访之于韩潭,则又南去。其院中有花文卿者,林姓,行三,年甫十九。温软解语,为余君所眷。余君工诗,尝从余问诗。今乃欲此豸从余学诗,且告此豸使索诗。遂援笔就灯下书四绝句与之。梁溪归,亦将有感于此耶?
曲罢真能服善才,十年海上几深杯。
不知一曲梁溪水,多少桃花照影来。
草庐先生墓志铭1219年 南宋 · 叶适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五○六、《水心文集》卷一九、《赤城集》卷一六 创作地点: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
草庐先生姓林氏名鼒字叔和黄岩县人
事父母兄无违志,朋友不倍其言,妻子裕如也,邻里欢如也,其行既修矣。
少而广问博请,长而探幽索微,老而愈勤,穷而益信,其学既明矣。
面于方山,木或春彫,草或冬蕃,井不先汲,炊不蚤熟,蹒行株坐自若也。
邑后生聚而谋曰:「得无从草庐游乎?
先生得无思见我乎」?
大夫作而顾曰:「某狱疑,先生决之乎?
某政谬,草庐知之乎」?
年七十一,一日,笔数牍,缄题竟,就床若将寐者,视之已卒。
其为士者无不吊而哀,如不欲生也。
卒之日,十月丙戌
明年嘉定十年正月丁酉,葬于樟槿山。
其为士者无不送而号,如不欲归也。
或肖其像,恍乎草庐之容也;
或玩其书,泠乎先生之音也。
呜呼!
世谓文华之俗薄,虽躬行朴厚不能化,曷不视此乎!
孟子为论世尚友之说,始轻视一乡之善。
盖天下所同善者犹未足也,况一乡哉!
按《周官》,乡即国也,黄岩,古伯男国也。
乡公也,公旦、君奭预焉;
一乡卿也,闳、散、南宫适参焉。
王国之善,即天下之善也,岂孟子未见《周礼》,而以战国近事言之乎?
然则一乡之所谓君子者,固无往而不为君子矣。
夫疑天下之善不足于一乡,而又以一乡之善不足于天下者,惑也。
先生之子季复、幼常除丧来告,余既窃有感于孟子,遂以记其墓。
两夫人皆陈氏,女嫁胡惠连
铭曰:
噫昔追随五十年,近离远合交倾宣。
一札不至奄重泉,矢词如忘徒泫然。
太安人林氏行状 南宋 · 黄干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五五八
安人姓林氏,其先自莆徙福州,为长乐县新溪人。
嘉祐中,有讳端复、休复者,兄弟相继擢第为郎,自是族益大,业儒益众。
夫人之曾祖□、祖□皆以学行为里闾推敬。
考讳□,中绍兴戊午进士第四人,累官至奉议郎
夫人端重警敏,诵书一览不忘,《语》、《孟》诸经,悉通大义。
少从群儿聚家塾,奉议命题使属对,曰:「亚夫为将,屯军细柳之营」。
众阁笔未能下,安人忽从旁代曰:「召伯治民,听讼甘棠之舍」。
闻者异之。
归任氏,为中奉大夫太常少卿讳文荐之妇,奉议郎、知瑞金县道宗之配。
事舅姑以孝谨称,夫妇如宾,相勉以正。
少卿尝以公勤廉和戒其子,夫人每讽道之曰:「此家训,谨勿忘」。
少卿捐馆舍,甫卒哭,知县哀毁继殁。
夫人年二十有八,生计萧然,子女七人俱在龆龀,内外亲属有不堪其忧者,安人毅然自守,莫敢夺其志。
执夫之丧,哀戚备极。
既免丧,不御华饰,族党游观无所预。
闲家有则,内外肃然。
自奉简约,食喜蔬素,登堂奉姑,必具甘旨。
冬裘夏絺,缝纫补拆,先期而办。
家之用度,刻苦撙节,享祀问遗与教子束脩,悉从其厚。
亲戚急难,倒箧以周之,忘其家之贫也。
晨兴,诸子就学,莫归,使环几而坐,孤灯夜绩,课以诵读,率漏下三十刻乃寐,风雨寒暑不渝。
句读讹谬,为之釐正,卷帙烂脱,为之补缀,旦旦而诲之,必曰:「汝家多难,生理素薄,汝辈勉自植立,勿忝乃祖,则吾虽劳无憾」。
迨其入仕也,犹力以先训勉之。
闻士夫之廉勤者,辄悚然曰:「君子哉!
汝辈能若□□吾愿足矣」。
晚年,诸孙皆既就傅,尚谆谆诲督,不忘其初。
安人持身处家既尽其道,而义方之训施于子孙者尤切,故其诸子皆能以少年联翩学校,接踵世科,娣姒相勉饬,亦皆以不教子为耻,感发奋厉,而少卿之子数人,其诸孙皆无白丁者,实安人启之。
邦人称愿之曰:「盛哉!
有子如此,嗟乃母之教也」。
所以望其子者,亦恨不得与诸任齿。
安人未尝以科目为已足也,犹责之以廉勤谨恪,使必能继少卿之业而后已。
盖其少长习闻两家儒学之素,而天资之高,又有以知人道之所当先,而不可缓也。
世之慈子嗜利,忽诗礼而事骄逸,卒以败其家者多矣,以一妇人,乃能于艰棘之中勉其子以有立,而少卿之门日昌而大,是不谓之贤乎哉?
嘉定乙亥明禋,安人以子官封太安人
享年七十有四,己卯七月日,以疾终于适寝。
将易箦,神色不乱。
子男六人:长□□早夭;
次惟明,国学进士
次一鹗,乡贡擢第,今为朝散郎、知建昌军
次一鸣,国学待省;
次腾,国学生,□年而□;
次一龙,由国学,与其兄一鹗为同年进士,今为奉议郎、前知江州彭泽县
女一人,适建宁府司理王榕
孙男七人:俊老、椿老、泗老、济僧、泽僧、崧老。
女八人,适进士潘公植、周诚,馀在室。
以□□年□月□日附葬于怀安县杜坞山之原。
惟明以安人之行不可无述也,率其诸弟而属笔于干。
惟昔先君御史少卿为道义之交,于少卿族弟为姻连之好,干也游知县父子间,闻安人淑德懿范者非一日,虽衰晚不文,不敢辞,谨摭其遗事可传于世者如右。
谨状(《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》卷三三。)
道之:上文作「道宗」,疑此处误。
处士张君孺人林氏墓志铭咸淳十年 南宋 · 黄震
 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五八、《黄氏日钞》卷九七
士非少长卓立,必既达而后黾勉于善者,虽贤不得称素行也。
士非父母俱贤,必从师而后训迪于善者,虽美质未必能少长卓立也。
嘉熙庚子夏,余读书郡庠,同舍张君泽民时年犹未弱冠,每晚凉新浴,众方散步清谈,泽民独口诵古文不少休。
平居非公堂讲肄,足迹未尝出户限。
余以是敬其少长能卓立,知其必有自来者。
已而泽民冠乡书,入太学,擢进士第历官所至称贤能,人人诵其父母之贤能教子。
余虽独知之早,反以官牒差池,未果登堂以拜。
岁在戊辰,始获同官中都,亟欲往拜之,则其父已下世,其母亦已老且病,余悲之。
未几,余补员外丞以出,泽民亦随以母丧归,余又重悲之。
六年,泽民俄以其父处士及其母孺人状来属余并为铭。
余以畴昔所向往,不得辞。
处士讳该字子博庆元府象山县人
本姓盛氏,张之出也;
以盛之治命后舅氏,始姓张。
父曰隶,大父曰珍,世有隐德。
孺人讳慈午姓林氏,同里人,世与张氏俱乡称善人者也。
处士赀产悉以逊诸兄,孺人赞襄唯谨。
处士母老,奉菽水尽欢,孺人顺承唯谨。
处士居乡急义,有患难必竭力扶援,孺人叶助唯谨。
泽民读书,处士课其程,孺人躬缉绩甲夜分灯。
泽民从师,处士竭其赀,孺人早夜预备其女装。
泽民荐于乡,处士曰:「书不负人,汝毋得负书」。
泽民及第归,孺人曰:「恨汝父不及见,其毋负父训如其生」。
及迎养孺人东嘉,闻一施董声,为愀然不乐。
及其子为百姓雪死冤于泉事司,人或危之,孺人乃大喜曰:「汝父亦慰九泉矣」。
盖其同心同德有如此。
泽民在上庠,援恩典乞双封二亲,命将下,处士先没,孺人独拜命。
处士淳熙戊申八月十有一日生,淳祐辛亥十月二十有一日卒,享年六十有四。
孺人生于淳熙丙午八月二十有八日,卒于咸淳戊辰十有一月朔,寿乃至八十有三。
同德同而命不同,泽民与人言,未尝不堕泪。
处士孺人之俱以贤称者心也、德也,命在天者,岂所计耶?
泽民家伏腊初仅仅足,自泽民策勋场屋,遂贫;
自泽民登仕途,益贫。
尝调建康府理曹,贫不能将母,不敢行。
尹尚书潜公闻其贤而念之,礼致之幕下孺人竟卒于京,又贫无以为丧,凡棺椁衣衾皆潜公赙给之。
潜公爱贤锡类之仁于是为不可及,而泽民夙受父母训,家庭之行益修,取重当世,其贤又何如也!
处士生二男:长栩孙,早世;
次润孙,即泽民,今以法从讳贤交荐,为绍兴府诸暨县
女二人:长适舒祥卿,次适徐祥发。
孙男五人。
女一人,未行。
处士宝祐甲寅十有一月甲申葬县之政实乡西冈,孺人咸淳己巳十有一月庚申祔其兆,甲戌十月始得砻石请铭。
铭曰:
父知教子矣,母或掩其非;
母贤矣,非父之甚盛德,孰与开其基?
惟兹同德兮其合自天,积庆于家兮洪河之源。
生不同封兮燎黄其骈,生不同寿兮铭同万年。
故友林道初察推墓志铭咸淳二年十月 宋末元初 · 刘黻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五七、《蒙川遗稿》卷四、民国《乐清县志》卷二
儒有以义为质,以学为藩。
置此身于规矩中,而不获竟其用于世,是必有囿于教者,非天意也。
公讳公一姓林氏字道初
始祖自闽徙居温之乐成,曾祖世定,祖守谦
父标,从温之陈先生游,潜心笃行,以儒闻于乡,公其长子也。
方髫丱时,已俨若成人,不妄言笑,不轻交友。
好读书,经传子史,历览精研,与意会辄笔之。
凡有关于修齐平治之大者,寤寐不忘,乡达诸老,每见器敬,谓他日能以文行自植,必子也。
年二十一与计偕,试南宫,不第。
益肆其力于学。
端静介特,得伊洛、考亭旨趣最深。
伸纸论事,动数千言。
大较如行云流水,而毕根诸理。
开庆己未,登进士第
廷对,有奇伟气,本裒然魁天下,会奸相丁大全党其私,易置第二。
当时谣语云:「惟有林公一个」。
公廷绅抗疏,尝援及之。
初授文林郎兴国军判官
时北兵瞰江,势汹汹,公叹曰:「小人之召外患如此哉!
吾方筮仕,不幸道梗,不得同王事,块坐山林,于时奚补」?
改授信州察推官
郡号多讼,郡侯廉公明确,事无大小,悉以委公。
公则两造在庭,折以片言,辄得其平而去。
虽气力者持之不为回挠。
食少事多,志于及物,虽疲瘠不惮。
台绅应诏交荐,如端明陈公昉、司业翁公合、正言倪公普,具以公行义政事奏之。
君衡文鄱阳,得名士居多。
学者兴起,愿受业,户外屦满,公不能拒也。
鄱阳垂三载,诏除宗学谕
遽以疾终于官。
囊无一钱,衣衾亦不具。
郡侯寺丞冯公梦得哀之,捐俸以给,同僚及乡寓公士友皆相率致赙,且合辞请于郡,欲与公照第一人恩数祈于朝。
若军若民闻公之死,巷哭路泣,军人列状,各预借月粮,以助公归之费。
郡侯异之,曰:「察推何以得此于汝」?
曰:「状元不要钱尔」。
遂榜通衢,以励风俗。
公孝友纯实,严是非邪正之辨。
守如处子,所至以先正警训为终身程督。
尝澄然默坐,脱遇事当质,弗明弗措也。
嗟夫!
以公之心之学之行,天固相之,而不以寿,何哉?
是可以数观矣。
所谓伯淳无福,天下人无福,得不于公重有感焉?
公生于丁丑八月二十一日,卒于癸亥十月十六日
先娶管氏,继黄氏。
男二:彦登、韶翁。
孙一:巩。
丙寅十月乙酉,葬于峡门山之南原。
有《录览》十二册,《论语类》五册,《本朝事实》十册,杂文诗稿、手稿各二十卷。
太学生一龙,与其孤致书请铭于国子正字刘某
某于公,素交也。
居同乡,学同方,铭其敢辞?
铭曰:
名絅于实兮行纯,道为数制兮屯且仁。
孰谓公啬兮视后人。